2024.03.30香氣體驗

「當疼痛已經擴張成一片海洋, 那我們回到溪流,看看第一滴水是源自於哪裡」

Q. 請宣慧分享一下精衛神話的故事吧!

宣慧:精衛是《山海經》裡的故事,講述炎帝的小女兒一直很嚮往去太陽所在之處---東方的海看看,爸爸卻禁止她去,因為太陽升起之處,是非常炎熱、小孩子受不了的地方。但小女娃覺得那個很熱、很亮的地方,實在太神秘、太吸引人,於是跳入東海使勁朝太陽游,最終被海水吞噬,後來父親傷心難過,才將女孩化為精衛鳥,而有了啣枝填海的故事。

當故事出現大海,我們連結到人的潛意識,小女孩代表很年輕的陰性力量,因太嚮往陽性力量,而急著跳入海洋中,反而被海潮的陰性能量吞噬了。

因此肯園神話的精衛精神,充滿轉化及流動的力量,跟如何平衡陽性與陰性意識有關。

● (上圖) 明朝,王圻《三才圖會》 所繪精衛鳥

Q. 為什麼精衛神話月,宣慧會想到找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的兩位作者卉君和崇鳳合作呢?

宣慧:精衛神話對我來說「海」的意象很重要,有潮汐、有情感、有涵納的力量,因此我怎麼想都是要找女性合作。

當時讀到兩位的新書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書中的文字好誠實、好坦露,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氣、很大的包容跟敞開,才能書寫出來。

她們書信往來,討論身心狀態的平衡與不平衡,會顯露於內外在症狀上。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強調「完整」,人生如果太強調只有光明面,陰影面就會一直被壓抑。像我性格有時很執著,不想接受自己陰影面,崇鳳和卉君的文字啟發我:「理解、接受就是療癒」。

Q. 聽宣慧重新解讀精衛神話的故事,崇鳳和卉君有什麼特別感到共鳴,而想回應的部分嗎?

崇鳳:精衛填海的故事,剛聽宣慧講那個小女兒,因為太過於執迷陽姓力量,最後是在海裡被陰性力量吞噬的部分,我覺得分析得很對!就是這樣子!我聽得在心裡喝采。

她是父親的女兒,還沒辦法長大,卻崇尚著陽性力量,想著要變強,結果被自己想變強的渴望所淹沒。她其實是被自己的欲求,那個想要長得更強壯的、想要被看見的呼喊所淹沒的。

這呼應到「有病」跟「完整」的概念。我跟卉君都有提到,很多女性不想要有月經,或假裝不受月經影響,同時也在否認自己的陰性力量。

書裡面談到很多會想要「強大」的時刻,明明做這件事情很勉強,但不想承認,因為我的意志力是要強的、就是要做到,即便身體或精神條件達不到,卻還是拖著身體走到那個目標,最終就會吃到苦頭。

我們跟炎帝的小女兒也滿像的。


卉君:我很喜歡宣慧特別提及海洋的補充,對我而言海洋一直暗喻著內在情緒的狀態。我在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書中寫憂鬱症,憂鬱症就像是在海流裡面,是種曖昧不清、難以言喻的,複雜且深不見底的感受。

海洋神秘而複雜的運行著,同時又有翻轉的能量,我很喜歡精衛這支精油的詮釋,是流動跟翻轉的概念,這不僅是海洋很重要的狀態,也對應到女性賀爾蒙所影響的內分泌系統。

內分泌腺體就很像海流,分布在身體的各個部分,強大的內分泌水流,也影響著我們的情緒,要能夠在體內好好運作,不能淤積。它們不是不能動的海,而是能夠運輸、淨化全身,翻轉心念,這個精衛故事講述的海洋與情緒的呼應,跟我的想法是很一致的。

Q. 精衛夢油的氣味,給你們什麼樣的感覺?

卉君:我聞到精衛夢油的時候,想起我幾年前第一次去肯園,用到一支我非常喜歡的精油,我後來也持續用它,是CT14A。

我印象很深,那時跟崇鳳一起帶領了《女人山海》工作坊,結束之後我的頭很痛、肩頸很緊繃,可能是經歷學員們的情緒流動,自己有點鬱結堵住,但是我用了這支精油,頭腦就開了。

我感覺:「天啊,好refresh喔!」那個原本身體裡面排不出去的鬱積感,頓時就隨著流動出去了。精衛夢油的味道,對我來說像是比較柔和版本的CT14a,沒有那麼醒腦,但是那個涼的感覺、醒的感覺,是慢慢從底蘊回來的。它是一支柔和、有流動感、轉化感的香氣,很能呼應剛才宣慧講的精衛填海的故事。


宣慧:我最近每天都會用精衛夢油,可能因為近期很多電腦工作,坐著比較久,下半身很容易卡卡的。最近有嘗試把精衛夢油塗在對應排濁氣的點之後刮痧,像卉君講到的那種refresh的感覺,很快就會出現。

Q. 這次工作坊主題是從書延伸的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,為什麼談疾病、談自身匱乏的過程,卻能發掘內在的力量?

崇鳳:我們大部分的人看待疾病、身體匱乏、先天後天的缺陷,都覺得是羞恥的,沒什麼好談的,像是家醜不外揚、自醜不外顯。傳統教育上面,我們不太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陰暗面,不太知道怎麼跟自己的幽暗處相處,只有靜靜吞忍與醫院治療一途。

我自己之所以寫這本書的動力,是我慢慢意識到,如果我願意跟「這個」對話,我就會更健康。這是個大秘密,但我原本不知道!因為有光才會有影子,如果我要去跟影子對話、去控制影子,我要去研究光跟影的關係。

姑且就以影子為病因,我就是要去面對它。去穿越那個羞恥或自責感、自厭感,我才會知道更底層的,我過往沒有注意到的很深層的覺察。

但我們的社會並沒有鼓勵這件事,因此跟大家一起寫出來、把這個態度分享出去,對我來說是很值得的。

卉君:回應崇鳳,我覺得對我而言,重新拿回「詮釋自己病症」的機會,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重要的。其實在寫這本書之前,我沒有機會去談憂鬱症。那些被誤解、被污名化的狀態,是沒有辦法去詮釋屬於自己內在的故事的。

病痛其實都會帶著不舒服,我們在一般生活中跟其他人聊到病痛,最後就會變成像是抱怨,因為其他人不能代替你痛,只能要你去看醫生把它治好,久了聽者也會覺得心煩。但這個病痛的內在就越來越沒辦法被回應,當聊到病痛,就像是一個沒有互動的死球,殺球過來只是一陣沉默。


不舒服都是提醒,在寫這本書的過程,其實是回到源頭去找原因。如果說你的疼痛已經擴張成一片海洋,那我們回到支線的溪流,看看第一滴水是源自於那裡,這是重要的。

當敘述有人聆聽,某種程度就像是敘事治療。我們在談生命故事,在談生命裡很傷痛的事情,這些周圍的人已經不覺得是新鮮的故事,還有人願意聽。

● 圖為卉君以聲音讀詩、崇鳳以身體頌詩

崇鳳:一般我們知道病痛的存在,下一個念頭就是「我要解決它」,所有針對病痛的主流意識都是來解決問題的。但病痛的存在,它開了一個裂縫,是我們去認識自己、認識自己跟家族非常好的機會。


卉君:這也是我跟崇鳳在書疾病時很不一樣的地方,我的個性就是「想要去治好」的類型,我的思想跟應用身體的方式是很陽性的,我希望能 keep working。對我來說「我要痊癒」這個目標是重要的,但是對照崇鳳與疾病共存的態度,我才發現原來可以有不一樣的做法,我可以學習不要對自己這麼暴力,不要規定自己在期限內痊癒。

每個人可能有類似的問題,但面對途徑不同,看到別人怎麼進行,我們可能會比較不孤單,也能同理、共情跟共病。

4/13《人生有病才完整》療癒力量工作坊